接到陈老师仙逝的噩耗时,我正在中国之光网做直播讲座,但当时就怔住了。泪眼朦胧中,屏幕上浮现着陈老师的音容笑貌,我想伸手牵住他,但我没抓住他的手,他就这样走了。
陈老师从复旦退休后,担任我们的学术顾问,其实我们的交往是从上个世纪就开始的。那时我还青春年少,陈老师也是风华正茂,我们谈论的话题很广,从传统电光源的研究到新型灯具的开发,从本科生的教学到科研项目的推动,从工程技术到人文社会,从邯郸路陈旧的办公室到风光旖旎的常熟山水……,几十年来,亦师亦友,无论是学术上还是生活中,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。
直到1月21日,我收到了陈老师人生的最后一封来信,我正在准备过年事务,还特别关照办公室给陈老师备一份年货,并说明不要已经准备好的坚果,要另外送一份老年人吃得动的食品。因为过年还牵扯着防疫的事情,事情很多,我竟没来及给他电话问候,但不曾想到,这已是他的忌日。
陈老师一生贡献给照明事业,桃李满天下,中国照明学界和产业界很多专业技术人员都出自他的门下,但他依然非常谦逊,待人温和礼貌。
陈老师在科研上成果累累,也多次获得省部表彰,但治学依然严谨,坚持亲自做实验,并始终保持对行业技术发展的高度关注。
陈老师著述等身,先后主编、合编、审定的学术著作数十部,科研论文数百篇,但直到去年冬天,他还和我合作发表了一篇论文,也许是他人生的最后一篇论文。
陈老师虽然在学术界地位崇高,但一直坚持给本科生上课,对年轻学者也多有关照,多次被评为最受本科生欢迎的教授,也是最受尊敬的师长。
陈老师一直从事科研和教学工作,却对照明产业非常关心,也非常熟悉,认为学术必须服务于产业,和产业相结合。看到中国照明行业的快速发展,是陈老师最高兴最欣慰的事。
陈老师出身高干之家,却一生服务于学术,平时生活简朴,事必躬亲。记得每次我到复旦看望他,他都是亲自用塑料保温瓶去打开水,为我泡茶,看着那张粗糙的黄木头桌子上堆满了书籍和资料,我就劝他换一张新桌子,他和我说:“你愿意和我交往,是因为我的专业,又不是因为桌子。如果我学术上没能力,办公室装修得再豪华,你也不会来啊。“
如果说办公室的条件改善要考虑学校的情况,那么陈老师完全有能力改善家庭生活,但他始终住在老城区一间很小的房子里,过着很清贫的生活。直到几年前,陈老师家里换了新房子,依然不很宽敞,我特地送了一幅画,他很高兴地挂在客厅里。我记得那天沐浴在阳光里的陈老师,露出童真般的微笑。
陈老师的女儿在海外,平时只有他和老伴章老师一起生活,平时深居简出,但还积极参加学术活动。去年春天,陈老师还竭力向阿拉丁奖推荐卓辉洁净室照明,觉得这是中国照明届再细分领域走到世界前列的标志性产品,我和他说这个领域比较窄,行业认知度低,他还劝导我一定要从细分领域进行突破,中国照明在学术上才有希望。
去年秋天,庞蕴繁教授编著的《视觉与照明》再版发行,他还亲自作序,并在庞教授的赠书上题写“书应读透彻,志当存高远”,转赠于我。陈老师,我会永远记得您的教诲,一直践行下去。
去年夏天,俞安琪教授主编的《LED照明检测实用技术》一书首发之际,生态灯光技术应用论坛召开,陈老师还亲自为之站台——这竟然是我和陈老师的最后一面。
我今天回头看看自己的书柜,陈老师赠送我的书籍、期刊、报纸、论文和学术资料,也许是朋友中最多的。我知道这些或立起、或堆放的众多资料中,不只是学术,更是一个学者对世界的探索。
不知道从哪一年起,陈老师坚持用纸和笔给我写信,每月至少一封,我总是用电话或微信致谢,竟然没有为他写一封信。我今天写给您的信,陈老师您收到了吗?
陈老师走了,但你在世界上留下了无限的光。每一盏灯光,都会照亮我们前行的路。
——杨耀武,2020年2月5日于苏州工业照明工程技术研究中心